第 60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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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0 章
在這一瞬間。
心跳像是忽然間變快了。
鼓點在胸腔裏，一點點加速，變重。
她忽然間有種，其他感官都消失了的錯覺。
仿佛眼前只剩下了這一行字。
時間像是變慢了。
窗外有著隱隱的蟲鳴聲響起。
一下，又一下。
高三的這一年裏。
他始終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，從不過界。
好像兩人之間就只是同學、朋友。
也因這循環往覆枯燥的學習生涯，使得她無暇顧及其他。
險些忘記。
一年前的那個冬夜，他將上延的雪帶到了她面前，說出的那句告白。
也差點忘記，她也曾有一個答案。
在那個時候。
就已經準備好了。
片刻，她低下頭，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。
眼見著那五個字清晰地出現。
呼吸像是停滯了瞬息。
好一會兒，她才重重呼了口氣，按下發送。
——我也喜歡你。
伴隨發送成功的瞬間，她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快要將自己淹沒。
連帶著捧著手機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。
而後。
一道電話鈴聲響起。
來電顯示正是她方才告白的那個人。
她像是過載的機器，盯著屏幕看了幾秒，而後才有些僵硬地接起了電話。
那頭並沒有立刻說話。
安靜得幾乎連呼吸聲都沒有。
許久。
那邊傳來一道很低的像是氣音般的笑。
“林飛飛，”他的語調依舊漫不經心，卻夾帶著明顯的愉悅，好似寵溺般，“啞巴了？”
“……”
她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了，也不知道為什麽平日面對他時分明是放松的，在此刻卻緊張心慌得要命。
還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的無措。
路朝卻沒惱，不知怎麽，低低笑了一聲，問道：“小啞巴，明天有空嗎？”
這回。
她老實地回道：“有。”
尾音卻微微顫了一下。
緊張得過分的情緒還未消退。
電話那邊頓了頓。
而後路朝的嗓音暗啞了下來，“緊張了？”
“……嗯，”林霜飛忽然想到什麽，強自鎮定地說了句，“緊張得喘不過氣了。”
是高考前，他漫不經心說的話。
此刻像是在用這句話調侃回去。
但那如鼓的心跳卻並沒因此緩解下來。
於是不等對方回應，林霜飛又小聲抱怨了句，“我有點討厭你了。”
那邊笑了笑，像是毫不在意，語氣卻難得放軟了幾分，拖著腔調，“剛喜歡一分鐘，就討厭了？”
“嗯。”
林霜飛說。
“那——”路朝漆色眼眸垂下，唇邊微勾，“怎麽才能原諒我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林霜飛擡起手，按在胸膛上，感覺到那明顯的鼓動，咬咬唇，說：“我要掛了。”
路朝笑了笑，隔了幾秒，才收斂些許，靠在椅背上，“好，我晚點給你打。”
沒有問任何，也沒有計較的意思。
隨著電話掛斷。
林霜飛才像是得到了喘息的機會，重重呼吸了一下。
好一會兒。
那明顯的心跳才慢慢降下。
隨之，是和喜歡的人互相告白後的欣喜與甜意。
卻又覺得有些不真實。
仿佛才在棉花上，飄忽的，沒什麽實感。
她走出臥室，去浴室洗漱。
冷水沖過臉龐，才感覺那上面的熱意慢慢降了溫。
到客廳，就看見了林母坐在沙發上不知等了多久，看到她一過來，唇動了動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但最後只是說：“醒了就坐會兒，媽媽去給你做飯吃。”
說著，起身往廚房去了。
念叨了句，“這孩子，睡到天都黑了。”
林霜飛倒是沒什麽時間意識，只是感覺好像長久緊繃著的弦，在高考完後的瞬間，忽然松開了。
有種非常非常困倦疲憊的感覺。
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睡這麽久。
她揉了揉眼睛，拿起手機。
才發現，不知什麽時候，路朝給她發來了消息。
【路白：我想見你。】
“……”
明明已經平覆下來的心跳，莫名又漏了一拍。
但也忽然有了期待。
她也很想見他。
於是她回覆了句好。
很快，那邊又有新消息彈了出來。
【路白：現在不緊張了？】
“……”
林霜飛當做沒看到，默默把手機收了起來。
沒多久，林母做好了飯菜。
這個點已經很晚，林父不知是應酬還是加班，還沒回來，林槐序因為準備中考，早已回房覆習去了。
餐廳只剩下林霜飛和林母兩人。
顯得有些安靜。
林霜飛胃口小，沒吃多少，就打算放下筷子。
“對了，”像是想起什麽，林母笑了起來，“正好最近你都有空了，你看哪天我們去挑鋼琴。”
林霜飛微微楞了一下，而後想了起來。
是去年他們說過的畢業禮物。
也是她幼年時期進入商場，看見有人隨手在電鋼琴上彈了一小段樂曲，她那時還很小，不知道對方彈得什麽，但她覺得很好聽。
於是她也生出了渴望。
希望自己也可以彈奏出好聽的樂曲。
只是，當時媽媽沒有給她買。
後來也一直沒有。
久到，她這點微弱的渴望也逐漸泯滅了。
她唇動了動，其實有些想說，她現在也沒有多想要了，可以不用買了。
而且後面進入大學以後，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學這些。
與其這樣，還不如不要浪費錢來得好。
林母已經低著頭看手機上的消息，邊滑動著，邊說：“我看消息說，臨雲街就有一家賣樂器的，等你空了咱們可以先去看看。”
林霜飛抿了一下唇，最終只是說：“嗯。”
林母又和她說了會兒話，幾次似是想要問考得好不好之類的話，但最後都忍住了，沒問出來，收拾了餐桌，留下一句，“霜飛好好休息，這段時間也可以跟朋友出去玩一玩。”
林霜飛“嗯”了聲。
等到林母回房間後，客廳又靜了下來。
她在沙發上坐了會兒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忽然，她低下頭，給沈藺發了條消息。
【好熱：你知道有什麽暑假兼職嗎？】
那邊沒回消息。
林霜飛也沒繼續等，切出來，點進路朝的界面。
上面最新的一條消息是——等我。
又過了十分鐘。
電話鈴聲響了起來。
林霜飛看著來電顯示，坐正了些，接起。
“下來。”
她楞了楞，走到了陽臺，往下看。
夜色下，少年就站在路燈旁，燈光打在他身上，拖出了一道影子。
清晰而又真實。
“哦，好。”
林霜飛轉過身，一路跑去。
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廊道，在某一瞬，和她雀躍的心跳重疊。
一直到外面，夜裏溫熱的風撲面。
視野裏的那個人也越來越近。
她的腳步也慢了下來。
唇邊卻難以控制地翹起些許。
“路朝。”
她輕輕喊了一聲。
眼前的少年朝她走近，漆色眼眸垂下，幾秒，他笑了一聲，擡手在她腦袋上溫柔地揉了揉，“這麽高興？”
盡管有些不好意思。
她還是點了點頭，“嗯。”
因為兩人之間身高差距有些大，說完，她又仰起臉，問：“那你呢？你高興嗎？”
“嗯，”他的目光像是不曾移開，一瞬不錯地看著她，好似並沒在聽，語調有些漫不經心，“已經高興得昏頭了。”
“……”
林霜飛微微偏了一下頭。
只覺得對方的目光炙熱得有些明顯。
像是滾燙的熔巖。
讓她有些難以招架。
“怎麽不看我了？”
他笑了一下，半彎下身，指腹很輕地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。
“我……”
她下意識擡眼，撞進了他那道溫柔卻又熾烈的目光。
他低下了身，視線與她齊平。
漆色眼眸裏只倒映著她小小的身影。
仿佛。
全世界只看得見她。
她楞怔了一瞬，而後不自覺地擡起手，有了想要觸碰他的沖動。
然而在即將碰到他時，卻又忽地停了下來。
像是害羞。
也像是膽怯。
她的手懸在半空，遲疑著，想要退卻。
下一秒。
他伸出手，握住了她的手背，引領著她貼上了自己的臉側。
目光不偏不倚地看著她。
“別怕。”
他聲音很低，也很輕。
似呢喃般。
而後，他垂下眼睫，蹭了蹭她柔軟的手掌。
帶著極為珍視的意味。
林霜飛神色微微怔楞了一瞬。
從未被這樣對待，讓她莫名有了種受寵若驚的感覺。
“怎麽了？”
他輕聲問。
“就是……”她小聲說，“有點開心。”
他笑了笑，握緊了她的手，指尖穿過，扣緊，帶著明顯的占有欲。
“餓了沒？”
“沒有，我剛吃過。”
提到這，她還有些不可思議，“我今天睡到天黑才醒的。”
“我都沒有想到，原來我這麽累？”
她像是有些納悶。
“是嗎？”他牽著她，朝外走去，“二十四小時，也就學二十五小時而已，別太驕傲，林飛飛。”
“……”
林霜飛一時無言。
好吧。
剛剛的寵溺縱容都是錯覺。
從前那個沒禮貌的路朝又卷土重來了。
被牽著上了車，她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問：“去哪兒？”
因為車上還有司機，她說話聲音都放小了很多。
像是在做賊般。
路朝垂眸看了會兒她，忽地道：“我暑假去學車？”
“嗯？”
不知話題怎麽會跳到這裏，林霜飛有點不明所以，但也很支持他做的任何決定，“你想的話，當然可以。”
他“嗯”了下，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背，有一下沒一下的。
覺得有點癢，她輕輕縮了一下。
路朝看了她一眼，指腹動作頓了一下，卻更加用力地握緊了她的手。
沒有松開的意思。
帶著一點不經意的占有欲。
林霜飛力氣小，見沒抽回來，他也沒有再弄她手背，索性任他去了。
車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熟悉。
直至停在臨雲街。
路朝牽著她，來到了更為熟悉的小區。
穿過小區關卡，來到居民樓，進入電梯。
等到叮地一聲，門打開。
路朝一步步引著她，到了門口。
“輸密碼。”
他揚了一下下巴，示意她。
林霜飛有些不明所以，卻還是聽話地按下了那個熟悉的數字。
門從外打開，走進去的瞬間，感應燈亮起。
一片鋪天蓋地的雪色。
天花板上墜著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燈，在開關按下的瞬間，折射出一層一層綺麗的光束，仿佛光透過雪花的真實反射。
卻又更加璀璨絢爛。
林霜飛看得有些楞神，站在原地沒動。
模樣有些呆。
“嗯？”路朝笑了一下，捏了捏她的臉蛋，“傻了？”
“啊……”
林霜飛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音節。
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思考一秒，她道：“謝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。
他的手掌已經貼在了她臉側，捏了捏臉頰兩邊。
讓她沒辦法將剩下的話說出口。
絲毫沒有自己在作惡的愧疚感，反而慢條斯理，極其理直氣壯地問道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……”
林霜飛掙紮開來，改口得很快，“不客氣。”
說完，又擡起一根手，指尖控訴地戳了戳他，“小路同學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非常的過分——”
溫熱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指尖。
而後他低下頭，很輕也很自然地親了親她的指尖，狀似若無其事道：“進去看看，有你的畢業禮物。”
林霜飛剩下的話全都因為他的動作而噤了聲。
幾秒後。
她忽略掉震耳欲聾的心跳，也裝作十分淡定的樣子，“哦。”
而後同手同腳地朝裏走去。
路朝笑了下，說“左邊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林霜飛轉過身，朝左邊走去。
門被推開，她才發現，房間內也改成了同樣的雪色，就連墻面上也有隱約的霜花圖案，只有細看時才能發覺。
桌上擺放著一個絲絨盒子。
看著有些昂貴。
她不由回了下頭。
恰好對上路朝看過來的目光。
“打開看看。”
他說。
她頓了一下，還是打開了盒子。
黑色軟墊上躺著一條銀色細條的項鏈。
只有中間墜著一片霜花，上面是數顆切割極為細致精良的鉆石，在光下折射著似繁星般的奪目光彩。
是一種近乎驚為天人的耀眼。
路朝走了過來，問：“好看嗎？”
“好看。”
林霜飛垂眼看了會兒，忍不住又說了句，“是太漂亮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而後，他拿起項鏈，走到她身後。
林霜飛擡手勾過發尾，想了想，還是問了出來，“是不是很貴？”
“是有點兒。”
路朝語調隨意，像是不太在乎。
他低著頭仔細地將鏈條扣上。
而後走到她身前，垂眸看了眼。
她的皮膚白皙，那片霜花剛好落在她的鎖骨下，點綴得尤為驚艷。
漂亮得移不開眼。
路朝看了會兒，唇邊很輕地勾了下。
嗯。
他這一年的零花錢沒花錯地方。
她不自覺地摸了一下那片霜花，冰冰涼涼的。
“可是，”她說，“我沒有給你準備畢業禮物。”
路朝笑了下，揉了揉她的腦袋，“我已經拿到了。”
“頭發都要被你弄亂了。”
林霜飛小聲說了聲，將他的手推開。
卻被他順勢握住了。
他牽著她走到客廳，語調有些慢悠悠的，“有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同？”
房子裏的變化很明顯。
幾乎每一處背景都被打造成了雪色。
霜花的元素無處不在。
像是，烙上了她的印記般。
她點了點頭，下意識問道：“為什麽忽然改了風格？”
“看不出來麽？”
他回過頭，漆色眼眸垂下，看著她，“以後無論什麽時候。”
“你都有地方去。”
……
六月的夜晚已經慢慢開始有了悶熱的氣息，蔥郁的綠化帶裏響起此起彼伏的蟲鳴聲。
讓這個夜晚顯得不那麽寂靜。
路朝將她送到樓下，“回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林霜飛應了聲，卻沒立刻走。
昏黃的路燈從後方打過來。
逆著光，他的輪廓像是柔和模糊了許多。
莫名顯出幾分溫柔。
半晌。
像是終於鼓起勇氣，她忽地走上前去，踮起腳，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。
下一秒，她飛快地轉過身跑了，“我走了，再見！”
寂夜裏，腳步聲漸漸遠去。
那抹纖細身影也從視野中消失。
許久。
他才慢慢垂下眼，擡起手，摸到了被親吻的位置。
如鼓的心跳聲籠罩著耳膜。
好似一切都變得有些遠。
只剩下，臉頰上那溫熱輕柔的一點餘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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鼓點在胸腔裏，一點點加速，變重。
她忽然間有種，其他感官都消失了的錯覺。
仿佛眼前只剩下了這一行字。
時間像是變慢了。
窗外有著隱隱的蟲鳴聲響起。
一下，又一下。
高三的這一年裏。
他始終和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，從不過界。
好像兩人之間就只是同學、朋友。
也因這循環往覆枯燥的學習生涯，使得她無暇顧及其他。
險些忘記。
一年前的那個冬夜，他將上延的雪帶到了她面前，說出的那句告白。
也差點忘記，她也曾有一個答案。
在那個時候。
就已經準備好了。
片刻，她低下頭，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。
眼見著那五個字清晰地出現。
呼吸像是停滯了瞬息。
好一會兒，她才重重呼了口氣，按下發送。
——我也喜歡你。
伴隨發送成功的瞬間，她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快要將自己淹沒。
連帶著捧著手機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。
而後。
一道電話鈴聲響起。
來電顯示正是她方才告白的那個人。
她像是過載的機器，盯著屏幕看了幾秒，而後才有些僵硬地接起了電話。
那頭並沒有立刻說話。
安靜得幾乎連呼吸聲都沒有。
許久。
那邊傳來一道很低的像是氣音般的笑。
“林飛飛，”他的語調依舊漫不經心，卻夾帶著明顯的愉悅，好似寵溺般，“啞巴了？”
“……”
她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了，也不知道為什麽平日面對他時分明是放松的，在此刻卻緊張心慌得要命。
還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的無措。
路朝卻沒惱，不知怎麽，低低笑了一聲，問道：“小啞巴，明天有空嗎？”
這回。
她老實地回道：“有。”
尾音卻微微顫了一下。
緊張得過分的情緒還未消退。
電話那邊頓了頓。
而後路朝的嗓音暗啞了下來，“緊張了？”
“……嗯，”林霜飛忽然想到什麽，強自鎮定地說了句，“緊張得喘不過氣了。”
是高考前，他漫不經心說的話。
此刻像是在用這句話調侃回去。
但那如鼓的心跳卻並沒因此緩解下來。
於是不等對方回應，林霜飛又小聲抱怨了句，“我有點討厭你了。”
那邊笑了笑，像是毫不在意，語氣卻難得放軟了幾分，拖著腔調，“剛喜歡一分鐘，就討厭了？”
“嗯。”
林霜飛說。
“那——”路朝漆色眼眸垂下，唇邊微勾，“怎麽才能原諒我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林霜飛擡起手，按在胸膛上，感覺到那明顯的鼓動，咬咬唇，說：“我要掛了。”
路朝笑了笑，隔了幾秒，才收斂些許，靠在椅背上，“好，我晚點給你打。”
沒有問任何，也沒有計較的意思。
隨著電話掛斷。
林霜飛才像是得到了喘息的機會，重重呼吸了一下。
好一會兒。
那明顯的心跳才慢慢降下。
隨之，是和喜歡的人互相告白後的欣喜與甜意。
卻又覺得有些不真實。
仿佛才在棉花上，飄忽的，沒什麽實感。
她走出臥室，去浴室洗漱。
冷水沖過臉龐，才感覺那上面的熱意慢慢降了溫。
到客廳，就看見了林母坐在沙發上不知等了多久，看到她一過來，唇動了動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但最後只是說：“醒了就坐會兒，媽媽去給你做飯吃。”
說著，起身往廚房去了。
念叨了句，“這孩子，睡到天都黑了。”
林霜飛倒是沒什麽時間意識，只是感覺好像長久緊繃著的弦，在高考完後的瞬間，忽然松開了。
有種非常非常困倦疲憊的感覺。
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睡這麽久。
她揉了揉眼睛，拿起手機。
才發現，不知什麽時候，路朝給她發來了消息。
【路白：我想見你。】
“……”
明明已經平覆下來的心跳，莫名又漏了一拍。
但也忽然有了期待。
她也很想見他。
於是她回覆了句好。
很快，那邊又有新消息彈了出來。
【路白：現在不緊張了？】
“……”
林霜飛當做沒看到，默默把手機收了起來。
沒多久，林母做好了飯菜。
這個點已經很晚，林父不知是應酬還是加班，還沒回來，林槐序因為準備中考，早已回房覆習去了。
餐廳只剩下林霜飛和林母兩人。
顯得有些安靜。
林霜飛胃口小，沒吃多少，就打算放下筷子。
“對了，”像是想起什麽，林母笑了起來，“正好最近你都有空了，你看哪天我們去挑鋼琴。”
林霜飛微微楞了一下，而後想了起來。
是去年他們說過的畢業禮物。
也是她幼年時期進入商場，看見有人隨手在電鋼琴上彈了一小段樂曲，她那時還很小，不知道對方彈得什麽，但她覺得很好聽。
於是她也生出了渴望。
希望自己也可以彈奏出好聽的樂曲。
只是，當時媽媽沒有給她買。
後來也一直沒有。
久到，她這點微弱的渴望也逐漸泯滅了。
她唇動了動，其實有些想說，她現在也沒有多想要了，可以不用買了。
而且後面進入大學以後，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學這些。
與其這樣，還不如不要浪費錢來得好。
林母已經低著頭看手機上的消息，邊滑動著，邊說：“我看消息說，臨雲街就有一家賣樂器的，等你空了咱們可以先去看看。”
林霜飛抿了一下唇，最終只是說：“嗯。”
林母又和她說了會兒話，幾次似是想要問考得好不好之類的話，但最後都忍住了，沒問出來，收拾了餐桌，留下一句，“霜飛好好休息，這段時間也可以跟朋友出去玩一玩。”
林霜飛“嗯”了聲。
等到林母回房間後，客廳又靜了下來。
她在沙發上坐了會兒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忽然，她低下頭，給沈藺發了條消息。
【好熱：你知道有什麽暑假兼職嗎？】
那邊沒回消息。
林霜飛也沒繼續等，切出來，點進路朝的界面。
上面最新的一條消息是——等我。
又過了十分鐘。
電話鈴聲響了起來。
林霜飛看著來電顯示，坐正了些，接起。
“下來。”
她楞了楞，走到了陽臺，往下看。
夜色下，少年就站在路燈旁，燈光打在他身上，拖出了一道影子。
清晰而又真實。
“哦，好。”
林霜飛轉過身，一路跑去。
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廊道，在某一瞬，和她雀躍的心跳重疊。
一直到外面，夜裏溫熱的風撲面。
視野裏的那個人也越來越近。
她的腳步也慢了下來。
唇邊卻難以控制地翹起些許。
“路朝。”
她輕輕喊了一聲。
眼前的少年朝她走近，漆色眼眸垂下，幾秒，他笑了一聲，擡手在她腦袋上溫柔地揉了揉，“這麽高興？”
盡管有些不好意思。
她還是點了點頭，“嗯。”
因為兩人之間身高差距有些大，說完，她又仰起臉，問：“那你呢？你高興嗎？”
“嗯，”他的目光像是不曾移開，一瞬不錯地看著她，好似並沒在聽，語調有些漫不經心，“已經高興得昏頭了。”
“……”
林霜飛微微偏了一下頭。
只覺得對方的目光炙熱得有些明顯。
像是滾燙的熔巖。
讓她有些難以招架。
“怎麽不看我了？”
他笑了一下，半彎下身，指腹很輕地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。
“我……”
她下意識擡眼，撞進了他那道溫柔卻又熾烈的目光。
他低下了身，視線與她齊平。
漆色眼眸裏只倒映著她小小的身影。
仿佛。
全世界只看得見她。
她楞怔了一瞬，而後不自覺地擡起手，有了想要觸碰他的沖動。
然而在即將碰到他時，卻又忽地停了下來。
像是害羞。
也像是膽怯。
她的手懸在半空，遲疑著，想要退卻。
下一秒。
他伸出手，握住了她的手背，引領著她貼上了自己的臉側。
目光不偏不倚地看著她。
“別怕。”
他聲音很低，也很輕。
似呢喃般。
而後，他垂下眼睫，蹭了蹭她柔軟的手掌。
帶著極為珍視的意味。
林霜飛神色微微怔楞了一瞬。
從未被這樣對待，讓她莫名有了種受寵若驚的感覺。
“怎麽了？”
他輕聲問。
“就是……”她小聲說，“有點開心。”
他笑了笑，握緊了她的手，指尖穿過，扣緊，帶著明顯的占有欲。
“餓了沒？”
“沒有，我剛吃過。”
提到這，她還有些不可思議，“我今天睡到天黑才醒的。”
“我都沒有想到，原來我這麽累？”
她像是有些納悶。
“是嗎？”他牽著她，朝外走去，“二十四小時，也就學二十五小時而已，別太驕傲，林飛飛。”
“……”
林霜飛一時無言。
好吧。
剛剛的寵溺縱容都是錯覺。
從前那個沒禮貌的路朝又卷土重來了。
被牽著上了車，她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問：“去哪兒？”
因為車上還有司機，她說話聲音都放小了很多。
像是在做賊般。
路朝垂眸看了會兒她，忽地道：“我暑假去學車？”
“嗯？”
不知話題怎麽會跳到這裏，林霜飛有點不明所以，但也很支持他做的任何決定，“你想的話，當然可以。”
他“嗯”了下，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背，有一下沒一下的。
覺得有點癢，她輕輕縮了一下。
路朝看了她一眼，指腹動作頓了一下，卻更加用力地握緊了她的手。
沒有松開的意思。
帶著一點不經意的占有欲。
林霜飛力氣小，見沒抽回來，他也沒有再弄她手背，索性任他去了。
車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熟悉。
直至停在臨雲街。
路朝牽著她，來到了更為熟悉的小區。
穿過小區關卡，來到居民樓，進入電梯。
等到叮地一聲，門打開。
路朝一步步引著她，到了門口。
“輸密碼。”
他揚了一下下巴，示意她。
林霜飛有些不明所以，卻還是聽話地按下了那個熟悉的數字。
門從外打開，走進去的瞬間，感應燈亮起。
一片鋪天蓋地的雪色。
天花板上墜著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燈，在開關按下的瞬間，折射出一層一層綺麗的光束，仿佛光透過雪花的真實反射。
卻又更加璀璨絢爛。
林霜飛看得有些楞神，站在原地沒動。
模樣有些呆。
“嗯？”路朝笑了一下，捏了捏她的臉蛋，“傻了？”
“啊……”
林霜飛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音節。
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思考一秒，她道：“謝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。
他的手掌已經貼在了她臉側，捏了捏臉頰兩邊。
讓她沒辦法將剩下的話說出口。
絲毫沒有自己在作惡的愧疚感，反而慢條斯理，極其理直氣壯地問道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……”
林霜飛掙紮開來，改口得很快，“不客氣。”
說完，又擡起一根手，指尖控訴地戳了戳他，“小路同學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非常的過分——”
溫熱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指尖。
而後他低下頭，很輕也很自然地親了親她的指尖，狀似若無其事道：“進去看看，有你的畢業禮物。”
林霜飛剩下的話全都因為他的動作而噤了聲。
幾秒後。
她忽略掉震耳欲聾的心跳，也裝作十分淡定的樣子，“哦。”
而後同手同腳地朝裏走去。
路朝笑了下，說“左邊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林霜飛轉過身，朝左邊走去。
門被推開，她才發現，房間內也改成了同樣的雪色，就連墻面上也有隱約的霜花圖案，只有細看時才能發覺。
桌上擺放著一個絲絨盒子。
看著有些昂貴。
她不由回了下頭。
恰好對上路朝看過來的目光。
“打開看看。”
他說。
她頓了一下，還是打開了盒子。
黑色軟墊上躺著一條銀色細條的項鏈。
只有中間墜著一片霜花，上面是數顆切割極為細致精良的鉆石，在光下折射著似繁星般的奪目光彩。
是一種近乎驚為天人的耀眼。
路朝走了過來，問：“好看嗎？”
“好看。”
林霜飛垂眼看了會兒，忍不住又說了句，“是太漂亮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而後，他拿起項鏈，走到她身後。
林霜飛擡手勾過發尾，想了想，還是問了出來，“是不是很貴？”
“是有點兒。”
路朝語調隨意，像是不太在乎。
他低著頭仔細地將鏈條扣上。
而後走到她身前，垂眸看了眼。
她的皮膚白皙，那片霜花剛好落在她的鎖骨下，點綴得尤為驚艷。
漂亮得移不開眼。
路朝看了會兒，唇邊很輕地勾了下。
嗯。
他這一年的零花錢沒花錯地方。
她不自覺地摸了一下那片霜花，冰冰涼涼的。
“可是，”她說，“我沒有給你準備畢業禮物。”
路朝笑了下，揉了揉她的腦袋，“我已經拿到了。”
“頭發都要被你弄亂了。”
林霜飛小聲說了聲，將他的手推開。
卻被他順勢握住了。
他牽著她走到客廳，語調有些慢悠悠的，“有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同？”
房子裏的變化很明顯。
幾乎每一處背景都被打造成了雪色。
霜花的元素無處不在。
像是，烙上了她的印記般。
她點了點頭，下意識問道：“為什麽忽然改了風格？”
“看不出來麽？”
他回過頭，漆色眼眸垂下，看著她，“以後無論什麽時候。”
“你都有地方去。”
……
六月的夜晚已經慢慢開始有了悶熱的氣息，蔥郁的綠化帶裏響起此起彼伏的蟲鳴聲。
讓這個夜晚顯得不那麽寂靜。
路朝將她送到樓下，“回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林霜飛應了聲，卻沒立刻走。
昏黃的路燈從後方打過來。
逆著光，他的輪廓像是柔和模糊了許多。
莫名顯出幾分溫柔。
半晌。
像是終於鼓起勇氣，她忽地走上前去，踮起腳，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。
下一秒，她飛快地轉過身跑了，“我走了，再見！”
寂夜裏，腳步聲漸漸遠去。
那抹纖細身影也從視野中消失。
許久。
他才慢慢垂下眼，擡起手，摸到了被親吻的位置。
如鼓的心跳聲籠罩著耳膜。
好似一切都變得有些遠。
只剩下，臉頰上那溫熱輕柔的一點餘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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